小女孩

有一天，黑频坐的那个管道的拐角里来一个小女孩，她好像不到十岁，衣不遮体，满面乌黑，身上全是感染的锈斑。只有一双眼睛是明亮的。

她拿出她最喜欢的玩具，那是一个机器小鸭，黄色的，有些地方掉漆，是蓝色的。她说，黑频觉得小鸭是蓝色的，虽然看起来是黄色的。妈妈却说小鸭子是黄色的，掉漆才是蓝色的，哥哥，你说，小鸭子是黄色的呢，还是蓝色的呢？

黑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女孩，黑频笑着说，好啊好啊，你说它是蓝色的，它就是蓝色的，不过，它要是去掉黄色的皮的话，它就会被天上下的雨打湿的，蓝色的小鸭子变湿的话，它会不开心的，哥哥给它穿上黄衣服，好不好呀？

小女孩说，好啊好啊。

黑频用黄色的漆把小鸭子漆上，小鸭子变成花斑鸭子。小女孩很高兴，她拍着手，一边笑着一边绕着小鸭子跳舞，过一会儿，天色渐渐变暗，她回到家里去。

第二天，小女孩又来，她说，哥哥，妈妈昨天给黑频讲故事啦，妈妈说，魔法师是可以把东西变得更好的好人，你是不是魔法师呢。

黑频笑，黑频说，哥哥当然是魔法师啦，哥哥可以让坏的东西变好呢。

小女孩说，哥哥是魔法师哦！

黑频说，当然啦，哥哥是魔法师，会使魔法的。

小女孩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黑频，她说，哥哥，教黑频魔法好不好呀。

好呀，黑频说。

黑频在这里教她数字和字符，再教她最简单的数学运算，黑频告诉她，这是魔法符文，掌握这些符文你就向大魔法师迈进一步。

那天她很高兴，她很激动，那天黑频也很激动，黑频和她走出管道，仰望星空。

她说，哥哥，黑频以后一定要当一个魔法师，和哥哥一样厉害的魔法师。

黑频笑着说，不，孩子，你要比黑频更厉害，这样才能让这里变得更好。

她沉思一会儿，突然说，那，哥哥，你以后要做什么呢？

黑频愣一下。黑频说，哥哥以后可以做一个吟游诗人。

她说，吟游诗人，是故事里面的那些吟游诗人吗？

是啊，黑频说，就是在酒馆里讲述大魔法师故事的那些吟游诗人，说完黑频笑着望她一眼，她也笑。

过几天，黑雨下起来，持续十多天，村子里的人开始患病。

小女孩就在那个时候来。

她说她妈妈病的不轻，央求黑频去看一下。

黑频拗不过她，只好去，反正最近黑频这里也没来几个人。

黑频到那个地方，一个管道深处，上面还滴着黑色的水。她的妈妈就在一个阴暗的地方躺着。

黑频一看她妈妈的样子就知道活不长。锈斑太深，几乎都侵蚀到到骨头那里，而且她瘦的皮包骨头，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根本撑不过几天。

黑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她让黑频占卜一下，黑频就占卜一下。

她说黑频是魔法师，一定有种魔法能让妈妈痊愈，因为那些死的机器到黑频的手里，黑频都能施魔法让它们活过来。

黑频用左眼占卜，左眼一直都是那么准确的，结果是她妈妈两天后就会死掉。黑频再用右眼占卜，结果是她妈妈不会死，然而，黑频以前用那只正常的右眼占卜的时候，没有一次是准的。

你让黑频怎么跟她说？黑频不知道。

我不知所措，赶紧闭上眼睛。

那个小女孩看黑频沉默好长时间，就开口说，哥哥，黑频妈妈不会死吧，不会死吧……

黑频本来想说，你傻啊，都这样肯定是活不成。

可是黑频没说。黑频不知道黑频当时是脑子抽风还是怎么的，也许黑频的乌鸦嘴成职业病，黑频就给她讲个故事。

黑频说，孩子，北边那里有一道光，那道光是彩色的，但不是一般的彩色，那道光是眼睛看不见的，只有用最纯洁的灵魂去看才能看见。

但是你要在两天之内回来，否则你妈妈肯定会死掉，而且，道路上充满凶险，所以你还是别去吧，为你的安全着想，再说……黑频本来想说你妈妈肯定活不成，但黑频没有说下去。

小女孩刚才被异状吓到崩溃的内心，也慢慢骚动起来。

她问黑频，既然道路上布满凶险，你为什么不陪黑频去。

黑频说，黑频的灵魂不符合条件，只有最纯洁的灵魂才能看到那束光，黑频早就看不到。

她走，她走之前黑频给她一些垃圾，告诉她尽可能避雨，直到最后才能捡垃圾吃，黑频告诉她什么垃圾可以吃，什么垃圾不可以吃。

送走小女孩黑频开始后悔，黑频给她那么多东西，也许黑频一个人都救不，黑频自己也很可能饿死。

小女孩走之后黑频用一些东西把一个食品合成机改造一下，按照一个电子百科全书里的内容胡乱做的，也许真的能合成东西呢。

就这样忙着忙着，一天就过去，小女孩还没回来，黑频看着她妈妈，她妈妈不行，最后死在流黑水的管道那里。黑频把她妈妈的尸体拖出地下管道去，想要找个地方埋掉。

黑频饿得发晕，黑频抑制着吃掉她妈妈的欲望。黑频把她妈妈埋掉之后，黑频越来越后悔……为什么黑频没把她妈妈挖出来吃呢？黑频在埋她妈妈的地方转几圈，黑频没想到黑频居然能这么无意识地耗费体力。黑频觉得这太不值得，黑频下定决心，把她妈妈挖出来，然后黑频想找个地方，把尸体吃掉。黑频匆匆忙忙地在尸体上割下肉，装在一个破袋子里，尸体很新鲜，有一种甜丝丝的诱人气味。黑频把剩下的尸体埋掉，头朝下。

黑频向周围一望，黑频看到一个人，他是黑频的老客户。

他说，嗨，那个谁，你在做什么呢？

黑频没有回答，黑频非常害怕地跑掉。

不过他追上黑频，他说，那个谁，给黑频点吃的吧，黑频快要饿死。

黑频扔下一片肉，他在黑频身后捡起来吃掉，黑频跑走，绕回管道里。

黑频用割下来的肉制作烤肉，因为能保存更长时间。此后的一周里黑频不再饥饿，但黑频好像失掉魂魄，黑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有一段时间黑频神情恍惚，那天晚上黑频一直盯着从管道上滴下的黑水看，一滴，两滴，三滴……直到黑水上荡漾出彩虹色的晕光，黑频好像看到非常纷繁变化的，细小的字符，流动的曲线形成纷乱的形状。不过黑频看不清楚，它们变化得太快。

过几天，小女孩还没回来。

黑频吃她妈妈的尸体之后，黑球代替的左眼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之后黑频只好用右眼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