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边界器信息

出蜗壬鼠抬起头来，“关于边界器的数据，麻烦你们其中一个人带回给晶格化特区内的国家虚拟历史博物馆总部的国家机器那里。”

“用量子加密网络发送不行吗？”谷妄蓝问。他好像感觉到自己可能会成为那个被派回去的人。

“不行的。”出蜗壬鼠笑笑，“这类文件传不进‘那个地方’去。”

“那，我回去吧。”陈颖说。

出蜗壬鼠笑起来，“好吧。现在你们两个都去休息。待会儿采矿管的瓜神会把有关的资料交给陈颖的。”

陈颖和谷妄蓝对出蜗壬鼠行礼之后，陆续退出了阴暗的铁鼠黑市地下办公室。

下午两点，陈颖无精打采，带着从瓜神那边拿到的边界器的信息，不抱丝毫希望地进入了管理组机密会议厅。

“舞妄……陈颖来了呢……我们应该让他进来……还是把他关在外面呢……”

“……抱歉，不能交谈，系统对外开放中……”

“不必回答我……我只是在自问自答……就按照以前所计划好的，放他进来，让他明白一些他应该明白的东西好了……真是个好奇心旺盛，令人操心的小鬼啊……”

管理组机密会议厅一个人都没有。灰暗的墙壁上，有一面印有管理组徽标的大门，正在向陈颖敞开。那是一个类似蛇和水草组成的眼睛形状的徽标。

怎么，刚才有谁在这里进出吗？竟然不关上门。

陈颖向那扇门走去，一直走到门前才看清楚，门里并不是陈颖想象中的主任办公室，而是一个陌生的三角形空间。之前印有管理组徽标的门占了一个角，另外两个角分别是一扇关着的镜形门和由两块门板组成，厚度惊人的复合金属门。

金属门现在正是敞开的。不仅如此，连复合金属门后的液态镜之门也收缩到门框里去了。

这里陈颖从来没来过，也从来没听说过……这里会不会就是通往地下绝密区域的门呢？……门开着，没有人，这大概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无论如何，先去看看再说。

陈颖奔跑起来，足尖在地上轻轻点过，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轻松转入了门后的走廊中。

液态镜之门在陈颖身后悄然无声地合拢了。在陈颖面前，一个惊人的管理组徽标浮雕高高悬挂，向前突起。管理组徽标浮雕下方，是一条通往内部的走廊。

黑暗而深邃的走廊。镶嵌在天花板和地板上的照明灯光很昏暗，除了地势之外，别的什么都无法看清楚。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声音，静得令人无法忍受。

陈颖在这里行走着，连自己的心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陈颖无法看清楚前方的情形，这种状态让陈颖很不舒服。

可以确定，这里绝对不是普通的地方。问题是，究竟是谁打开了这里的门？在这里除了自己，还有没有别人？

走廊到尽头了。两架电梯在陈颖面前，同样一个敞开着，另一个却关闭着。

片刻犹豫之后，陈颖完全凭直觉选择了那个关闭的电梯。

“果然来了……舞妄，准备好……更改电梯降落地点，并将电梯下降的信息隐藏起来……”

“明白。”

电梯降落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当陈颖走出来时，我看到的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仿佛是个角落。

“新的数据输入完毕。校对结果更新中。”

“很好。”

突然传来的对话声把陈颖吓了一跳。陈颖挪到左边的空隙那里，向电梯门外张望。

电梯门外面，是一个空旷的椭圆形黑色房间。房间的墙壁由上百个圆柱形水缸组成。每个水缸中都浸泡着一个类人形生物，有些是人类，有些是合成人或者改造人。房间的尽头是个庞大的机器，几乎占了房间的三分之一。一个直径约十米的绿色圆屏幕眼睛般突出着，看上去像个怪兽。

在这机器面前，有两个身穿科研部制服的人正在进行一系列对外行来说太复杂的操作，口中不住用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专业术语交流着。

“这好像是个意义不明的文件。”高个子的人终于说了一句我听得懂的话，“用‘管理组绝密’的密码封着。打开看看。”

“不行啊！博士，我们不知道密码，而且必须得到执行委员会的准许……”

“我知道！”高个子的人神经质地大声嚷嚷起来，“少罗嗦！我命令你，用这个密码打开文件！”

“这是……您怎么会知道密码？”身材矮小的人似乎看到了对方的脸色，不再追问这个问题，低头开始工作。

这就是国家机器吗？不愧是尘坞的第一电脑，光体积就十分惊人。不过，在那里操纵国家机器的人是谁？看上去有些眼熟呢！他们在争论的密码又是什么？

陈颖正在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时，那两个人却突然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惊叫：“这是什么！”

陈颖赶紧把脸靠近裂缝，仔细看去。

他们两个围着从国家机器里延伸出来的全息投影，似乎在阅读着什么。他们的身体挡住了投影，我什么都看不到。大约两三分钟之后，两个人互相凝视着抬起头来。

“不得了了，怎么会……”身材矮小的人的声音略带颤抖，似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们是不是应该……”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高个子的人迅速做出了决定，“只有必须做的事情。”

话音刚落，高个子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类似于便携存储器的东西，从后面插入了同伴的后脑勺。

那个短棒是记忆棒！被这个东西插入，最近两个小时的记忆会被全部篡改。

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需要用这么狠的手段来保守秘密？尘坞的高度机密？

高个子的人将记忆棒放进口袋里，快速在输入端口上输入了很长一大串命令。国家机器响应这个命令，开始运作。没过多久，一大一小两个投影上同时显示出“终了”的字样。

高个子的人从国家机器中抽出了一个储存卡，郑重其事地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确认放好之后，他弯下腰，双手托住晕倒在地的同伴的腋下，十分费力地将他拖进停在房间中央的那道电梯。接着，他返回了国家机器面前，确认过什么之后，他取下自己的数据棒，快步走入了电梯。

在他进入电梯前的那一瞬间，陈颖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是造生实验室研究院的端散博士！陈颖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几个小时之前我才给他送过记录着边界器信息的纪录卡。

这么说来端散把有关边界器的信息资料带入了这里，用国家机器处理和保存下来。这也就难怪出蜗壬鼠为什么要说“资料传不进那个地方”。国家机器的确是跟网络隔绝的。

电梯载着两个人没入了天花板。陈颖也从藏身的地方——顶着天花板的装饰雕塑柱后面——走了出来。

诺大的空间里只剩下陈颖一个人。这里这么安静，令人敬畏的诡秘气氛四处弥漫，跟生电社好像是两个世界。

陈颖深深吸了一口带有复合金属味道的空气，开始沿着左面的墙壁走动。

圆柱形水缸中的人形态各不相同，有的看上去好像很痛苦，有的却好像仅仅是睡着了，甚至还有的露出了微笑的表情。这些人全都是历代以来比较出名的干涉者。他们当中有一些因为触犯法律沦为罪犯，有一些则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而丧失了对自己生命的主导权，从而成为国家虚拟历史博物馆干涉力场研究的最佳材料。

陈颖慢慢向前走着，目光在这些柱子的底部扫过。那里写着他们的名字。

则旭图，器各，句非……容灰希！

陈颖在最接近国家机器的柱子前站住，看着面前这令人不悦的景象。

蓝绿色的溶液中，一个瘦弱的苍白色躯壳缓慢地上下起伏着。他的皮肤那么干瘪，布满皱纹，手脚细得只剩下骨头和一层皮。虽然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还是一个活人。

这就是传说中最伟大的干涉者——容灰希吗？也就是坎的对手？

真让人没法接受。看来传言一定是假的，这个人已经完全是个废人了。就算是神仙，也无法让他发挥出除了纪念之外的任何一点作用。

陈颖皱着眉头离开水缸，开始转向国家机器。

望着它那个超级大屏幕，”陈颖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过去的某个时候，我曾经看到过它。是什么时候呢？

“你好，国家机器，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陈颖试着大声问。

国家机器的底部出现一个红色光学镜头，对我快速上下扫视一番。“你好。陈颖先生。”绿色屏幕上出现字迹，“有什么事情？”

“太好了！看来初步沟通没什么问题，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刚才……端散博士找到了什么资料？”陈颖试着问。

“抱歉，此文件属于绝密等级。请问您有开启文件的密码吗？”

“没有。”陈颖如实回答，“那么……我想查询一下关于谷妄蓝的事情。是否有她进入晶格化特区的纪录？”

“请稍候……谷妄蓝最后一次进入晶格化特区是尘坞历2485年。”

“她只来过一次？”

“在那之前她到达晶格化特区的纪录超过50次。需要阅读详细资料，请提供密码。”

又是密码……怎么什么都加密！

“不用阅读详细资料了。我想知道，谷妄蓝来晶格化特区，多半都查询一些与什么有关的文件？做一些什么事情？”

“无此纪录。”

这太奇怪了吧？资料加密不允许阅读是正确的，但怎么会没有纪录呢？谷妄蓝莫非没有使用过国家机器？还是说，她自己把纪录抹掉了？

“对了！”陈颖灵机一动，“谷妄蓝有进入晶格化特区的许可吗？”

“晶格化特区的许可访问名单中没有找到谷妄蓝的名字。”

更奇怪了……难道谷妄蓝50多次来访都是像我今天一样撞运气偷偷溜进来的？理论上是不可能……谷妄蓝到底做了些什么？谷妄蓝到这里来干什么？谷妄蓝的最后出走是否跟这里有关系？

想不透。

陈颖这样想着，一边不甘心地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看看关于‘造生塔’的常规资料吗？常规的。”

“请稍候。”

屏幕开始转动，大片大片的绿色文字出现了。

“造生塔正式完成于尘坞历2489年，2490投入使用。主要功用：改善生态环境。收效：目前尚在观察阶段。主设计师：容灰希。”

哦！造生塔竟然是容灰希设计的？……应该是容灰希献身给科学实验之前的事情吧？也就是二十多年前。

陈颖向容灰希的柱子那里看去。这个人当年还真是风光一时，赫赫功绩不可磨灭。但还是有一点让人费解……

陈颖的思绪突然中断了。陈颖看到了什么——一个惨白，似乎在散发着微光的人影，和一双幽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映照在桔黄色溶液中！那么清晰！大概在我背后三四米左右的地方。

这个人……是谁？不知不觉就来到我背后！他……好像穿着白色的斗蓬，看不到身体和脸。

冷静一点。不要激动，别激怒他，造成不必要的战斗。

陈颖尽量让语气平和，慢慢说出一句话：“你本来就在这里吗？还是像我一样，偷偷进来的？”

人影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也不眨。感觉不出他有任何意向，没有敌意也没有友善。甚至也感觉不到他的身上活人应该有的气息。

陈颖缓缓动了一下手臂，然后突然转身，面向那人站立的地方。

没有人。什么都没有。整个房间还是像刚才一样空空荡荡的，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刚才那个莫非是幻影？

陈颖重新转向容灰希所在的柱子。果然，柱子上的影像也消失了。除了桔黄色的溶液和容灰希之外，什么都没有。

见鬼……果然是幻影吗？

瞬间，记忆像闪电一样在大脑中复活。陈颖见过他！在……对了，在梦里，黑暗中，那双幽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凝视着灼灼荧光。原来陈颖梦见的那个阴森可怕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陈颖突然感觉到一种透骨的冰冷。一种真切的，令人不舒服的恐怖感觉席卷而来。陈颖的忍耐力在瞬间崩溃，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来时的电梯，急不可耐地按着开关，想要返回那个的世界。

“好像吓着他了……舞妄，陈颖还真是胆小得可爱啊……”

“端散博士取走了资料的备份，并且消除了自己阅读资料的纪录。应该如何处理？”

“随他去吧……虽然不太明白端散究竟想干什么……但猜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或许这对陈颖来说是个好事呢……他还需要许多磨练，开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明白了。”

"对了，端散博士那边，我想让你再帮个忙......" 陈颖的耳朵突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是......我马上去办！" "好的......那就这样吧......"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那阵诡异的笑声也消失了。 "好险啊......"陈颖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了一丝丝汗珠。陈颖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安抚了一下内心的惊骇。 陈颖不由得想到了刚才容灰希说的那一番话："如果你想进入晶格化特区，就必须从鹊桥虫洞的入口处走进去，而我所设计的造生塔，就是那个通往晶格化特区的入口。" 晶格化特区？ 晶格化特区里面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阻止我们人类通行？陈颖不敢相信，但他还是决定去探索一下，因为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一个强烈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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