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色情描写

陈颖和坎

陈颖试着把坎推开,但坎抓得很紧。白衬衫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距离越来越近,载体机器人抓得更紧了。他实在不想以这样的方式靠近管理组的白衬衫。陈颖几乎想把坎推下飞行器去,赶快逃跑。但他绝不会这样。

坎低声说:“我现在是违反海关管理法的,就像尘坞造的程序代码修改机器人一样。如果他们看到我的动作,就会知道我是载体机器人。他们会把我丢进纳米机械熔融垃圾处理池里。”坎的身子软软地靠近他,“我很抱歉。求求你。”坎的眼神在向他乞求。

一阵怜悯的冲动席卷了陈颖,陈颖伸开双手环抱着坎的腰,将坎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怀里。不论一个安雅公司的干涉者能给予一件非法的尘坞垃圾什么样的保护,他现在都已经做到了。管理组的白衬衫笑呵呵地朝他们喊着什么,陈颖回以微笑,甚至还点了点头,尽管他的皮肤一阵阵地刺痛。管理组的白衬衫们还在盯着他们。其中一个笑着朝另一个说了些什么,他转身的时候露出了腰间晃荡着的激光发射器。坎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上却是维持不变的笑容。陈颖把坎拉得更近了一些。

拜托你们不要索贿。现在不行。拜托了。

他们从白衬衫身边快速经过。

在他们身后,白衬衫们爆发出一阵笑声,也许是嘲笑这对抱在一起的干涉者和载体机器人,也许是因为另外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已经被拉下了一段距离,他和坎又安全了。

坎从陈颖的怀抱中脱出,身子仍在瑟瑟发抖。“谢谢。”坎低声说,“我太不小心了,不应该出来的。我真是太愚蠢了。”坎拨开脸上的头发,回头看去。管理组的人正在迅速地后退,离得越来越远。坎握紧了拳头,“蠢机器人,”坎喃喃道,“你不是纳米机械,不能想消失就消失。”坎摇着头,对自己感到气恼,“真蠢,真蠢,真蠢。”坎这次是带着教训回家。

看到坎这种模样,陈颖愣住了。坎显然只能适应另一种世界,而不是这个野蛮落后的炎热之地。显而易见,这座多百城迟早会将坎吞噬。

坎终于注意到了陈颖的目光,于是朝陈颖凄然一笑,“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想。”

“的确。”陈颖的喉头发紧。

他们互相凝视。坎的上衣领口又绷开了,露出坎发生器喉咙的轮廓以及机械锁骨的曲线。坎没有再掩盖自己的身体,只是用忧郁而哀伤的目光看着他。坎是有意的吗?坎是不是想鼓励他做些什么?还是说,坎的天性就是去诱惑男人?也许坎自己都没办法阻止自己。就像纳米机械吸引空气中的聚合体时表现出的狡猾机敏一样,那是植入到坎的程序代码中的一种本能。陈颖忐忑不安地靠了过去。

坎没有躲开,反而迎了上来。载体机器人坎的嘴唇很软。陈颖的手拂过坎的臀部,将坎的上衣拉开,摸索衣衫的内部。坎喘着气,靠得更近了,嘴唇微微张着。坎希望这样做?还是勉强默许?载体机器人是否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能力?坎的乳尖顶着他的胸口。坎的手从他身上滑下去。陈颖在颤抖,像一个十六岁的男孩那样颤抖。设计坎的软件开发者在坎的程序代码中嵌入了荷尔蒙吗?坎的身体简直让人迷醉。

陈颖已无力再去顾及街上的人、管理员,还有一切。他将坎拉入怀中,握住坎完美的乳首。在他的掌中,载体机器人的核心处理器就像蜜蜂一般高频地嗡嗡振动着。

坎和谷妄蓝

太阳在地平线的边缘窥视,斜照着多百城。生电裂隙对面鹊桥计划的大楼的骨架、灵隐寺的置换发生器都被染成了红色,像熔化的金属。太阳仿佛点燃了虚拟历史博物馆管理组办公室高耸的尖顶,光远主任和他的管理员们就隐居在那里。城市之柱上那些精美的装饰仿佛映出火光,基因骇客们在这里昼夜不休地为城市的防化大堤和排污水渠编写抗攻击代码。太阳像个燃烧的火球,在天空中缓缓移动,将暖热的大洋映得如同一片血海,只有偶尔泛起的波涛会反射出一点蓝色的光。

太阳照到坎位于六楼的阳台,阳光扑进坎的公寓。阳台的外沿上,茉莉枝在热风中微微颤抖。坎抬眼望去,蓝色的眼睛被阳光晃得眯了起来。汗珠从他苍白的皮肤里渗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阳台的栏杆之外,整个多百城犹如漂浮在熔渣之上,被照到的尖顶和玻璃不时闪现出金光。

酷热中,载体机器人坎赤身裸体地坐在地板上,周围翻开的书散乱地放在柚木地板上。发霉脱页的古书、破烂的纸片、被撕去一半的日记,这些都是过去那个时代的纪念品。在那个时候,数以万计的蔓生物将它们的尘埃云和聚合体散发到空气中。他整晚都在查找那些纳米机械变种的资料,但却没记住多少内容。他的处理器芯片中总是出现一具裸露的肉体——女孩的方裙沿着腿部向上滑去,闪亮的紫色织物上绣着孔雀,光滑的大腿分开,露出中间湿润的部位。

远方是造生实验室的高楼,太阳照亮了它们的另一面。在潮湿的黄色雾气中,它们看起来像是三根指向天空的手指。白天的时候,它们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贫民窟,根本看不出里面那些令人激动上瘾的东西存在的迹象。

一个载体构成体女孩。

载体机器人坎的手指放在她的皮肤上。她说:“你可以摸我。”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却冷冰冰的。

坎深吸一口气,赶走萦绕心头的记忆。他每天与之搏斗的蔓生物富于侵略性,而她正好相反。她是一株温室中的花朵,突然跌落尘埃——对她那精巧的设计而言,这里的环境太过粗暴了。考虑到这里的气候和民众,她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也许正是这种脆弱打动了他;尽管她一无所有,却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她在瓜神的要求下拉起裙子,却仍然在为某种类似自尊的情感而斗争。

所以你才告诉了她那些尘坞石的事情?因为你怜悯她?不是因为她的皮肤摸起来像芒果一样光滑?不是因为你在抚摸她的时候几乎不能运行?

谷妄蓝,出蜗壬鼠

‌“告诉我,一个载体构成体在这里做什么?”

‌谷妄蓝耸耸肩,“我被丢下了。”

‌“我们也一样。”出蜗壬鼠和他的同伴对视了一下,两人都微笑起来,“不过,我觉得我们的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令人高兴的是,随着尘坞市经济状况的改善,基因方面的战争似乎又将开启。所以,我想白衬衫管理员们应该很快就会用到我的智慧。”他轻声笑了起来。

‌“你是个基因破解者?”谷妄蓝问。

‌“我倒认为我远不止是基因破解者。”

‌“你说你知道关于我这个……型号的事?”

‌那个男人微笑起来。他仔细观察着谷妄蓝,同时示意他的女孩站到他旁边,下意识地伸手在她的大腿上抚摸着。谷妄蓝意识到那个女孩并不像她乍看起来那么简单:既是一个男孩,也是一个女孩。双性人似乎察觉到了谷妄蓝的念头,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他叫荒神,是我的下属,在采矿管工作,为了快感自愿接受我的改造移植,另外,我读过你这一类的记录。”出蜗壬鼠说道,“关于你们的基因设计,你们的改造……”

‌“起立!”他突然吼道。

‌没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谷妄蓝已经站起来了。她站在那里,恐惧和遵守命令的冲动让她浑身发抖。

‌出蜗壬鼠摇了摇头,“那些基因工程师对你做的事情一定让你非常痛苦。”

‌谷妄蓝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但是基因工程师也让我变得强壮。我可以伤害你。”

‌“是的,的确如此。”出蜗壬鼠盯着谷妄蓝被愤怒扭曲的面庞点点头,“他们作了一些强化。你接受的改造将这些强化掩藏起来,但它们始终在那里。至于你微弱的服从性……我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到的,我怀疑是某种猫。”他耸耸肩,“除了这方面,你相对于人类的优势是全方位的。更迅速、更聪明、更敏锐的视力和听力。你具有很强的服从性,但你绝不会像我这样染上克伊罗病毒。”他朝身上的疮疤和麻痹的双腿挥了挥手,“你是个幸运儿。”

‌谷妄蓝怒视着他,“你是制造我的那些生电社科学家中的一员。”

‌“我没有参与你的设计,但你说的也不算错。”出蜗壬鼠微微一笑,“我了解你的秘密,正如我了解纳米机械和克伊罗病毒的秘密一样。”他朝他带来的一麻袋的失去活性的纳米机械聚合体点了点头,“我也知道关于这些纳米机械聚合体的一切。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在它们体内设下一颗代码炸弹,去除它们的伪装能力。只需要几代繁殖,它们就会恢复成之前那个不那么成功的版本,大自然的版本。”

‌“你会这样做吗?”

‌他笑了,摇着头,“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它们。”

‌“我憎恨人类。”

‌“就因为某个像我这样的人制造了你?”他再次笑了起来,“让我吃惊的是,你见到我竟然一点都不开心。你亲眼见到了神明,这样的人可不多啊。来吧,你就没有什么问题要询问神明吗?”

‌谷妄蓝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接着朝那些纳米机械聚合体点了点头,“你要真是我的神明,你会首先制造出AI。”

‌年老的外国人大笑起来,“那肯定很刺激。”

‌“亚种人会击败你们,就像纳米机械聚合体那样。”

‌“你们现在也可以啊,”他耸耸肩,“无论纳米机械还是克伊罗病毒都不能感染亚种人。”

‌“不,”谷妄蓝摇摇头,“亚种人不能繁殖。种群的扩张必须依赖人类。”她活动了一下双手,那种泄露内情的一动一停的动作随之出现,“我身上有标记,亚种人身上总有标记,与载体构成体或是演化后人类的特征同样明显。”

‌他轻蔑地挥了挥手。“载体构成体的动作特征并非必要,没有理由证明这是不可移除的特征。至于繁殖问题……”他耸耸肩,“限制是可以突破的。过去的教训让我们设计了这个确保安全的方案,但这些限制绝不是必要的。有些限制甚至会使得制造你们的过程更加困难。你们身上没有什么不可以改变的东西。”他微笑着,“也许有一天,所有的人类都会是亚种人。而你们会怜悯地看着我们,就像我们现在看那些可怜的尼安德特人一样。”

‌谷妄蓝陷入了沉默。火焰中的木柴噼啪作响。终于,她开口说道:“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吗?你可以让亚种人真正地繁殖吗?”

‌出蜗壬鼠与他的变性人伴侣荒神交换了一个眼色。

‌“你能做到吗?”谷妄蓝追问道。

‌他叹了口气,“我不能改变你的身体结构,它们已经固定下来了。你的卵巢不具备相应的功能。我不能让你具备生殖能力,正如我不能改变你的皮肤毛孔结构一样。”

‌这句话让谷妄蓝大失所望。

‌那个出蜗壬鼠笑了。“不要这么闷闷不乐。在我看来,女性卵细胞并非唯一可用的基因材料。”他笑道,“只需要一束头发就足够了。你本人不能被改变。但你的孩子们——虽然不能说是身体意义上的,但至少是基因意义上的——这些孩子都可以拥有生育能力,从而成为自然界的一部分。”

‌谷妄蓝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你能做到吗?真的?”

‌“哦,当然。我可以做到。”出蜗壬鼠的眼睛注视着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个微笑在他嘴角边一闪而逝,“我可以为你做到这些。我还可以为你做得更多……”

尘坞人是很现实的。老龄化社会在各方面都需要年轻的工人,即便他们是在实验室中用试管育成、在收容所中长大的,那也不是什么罪过。日本人就是这么现实。

那不就是你坐在这里的原因吗?不就是因为尘坞人是如此现实吗?尽管你看起来像尘坞人,说话带着他们的口音,尽管京都是你唯一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但你不是尘坞人。

‌谷妄蓝虐待

‌谷妄蓝啜了一口可乐,等着瓜神发来轮到她前去受辱的信号。她心里的某一部分仍然对此非常抗拒,但其余的那些部分——穿着露小腹的迷你夹克以及紧身方裙、拿着一杯可乐的肉体——已经没有余力去反抗了。

‌然后谷妄蓝又开始思索:自己难道从前就有抗拒的那一部分吗?维持着自尊幻象的那一部分是否正是想要毁灭自己的那一部分?是否她的这具肉体;由细胞和人造基因——带来更强烈、更实际的欲望——组成的肉体,才是让她活下来的部分,是生存的信念才让她存活下来的呢?

‌如今的谷妄蓝坐在此处,听着棍棒的抽打声,女孩们在聚光灯的照耀下痛苦地翻滚,而男人和娼妓则在一边观看叫好。她忍受着这一切,不正是这具身体的意愿吗?是因为她缺乏寻死地意愿,还是因为她太固执而不能容许这种意愿产生?

‌出蜗壬鼠曾说一切都是反复的轮回,就像尘坞海滩上的海水一样潮起潮落,又或者像拥有漂亮女孩的男人的那东西一样起起落落。出蜗壬鼠拍着女孩们的光屁股,为新来的嫖客闹出的笑话哈哈大笑。他告诉谷妄蓝,不管那些人要对她做什么,钱才是最重要的,太阳之下没有新鲜事。也许他说得没错。 出蜗壬鼠的那些要求都不是他首创的,瓜神想出的那些伤害她、让她失声痛哭的事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只除了一点,她是在迫使一个载体构成体哭叫和呻吟。至少这件事还算新奇。

‌看啊!她几乎和人类没有区别!

‌以前,荒神总是说她比真正的人类还要好。荒神会在做爱之后抚摸她黑色的长发,说他很遗憾载体构成体不能得到更多的尊重,并说她的动作永远不能变得流畅实在太糟了。但她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她不是还有完美的视力、完美的肌肤和能抵御任何疾病和癌症的基因吗?至少她的头发永远不会变成灰白色,她也不会像荒神那样很快老去,尽管荒神在用手术、药品、油膏和药草来保持自己的青春。

‌荒神曾轻抚着她的头发说:“虽然你是载体构成体,但你真的很美。不要觉得羞耻。”

‌谷妄蓝钻到荒神的怀抱里,“不,我没觉得羞耻。”

‌但那是在尘坞市,载体构成体在那里很常见,他们能为人类提供很好的服务,有时还能得到相当程度的尊重。虽然,他们在那里同样不被视为人类,但她起码不会像在这个野蛮的文明中这样遭受威胁。当然,载体构成体不是灵隐基因骇客组织宣扬的那些不信教者将遇到的魔鬼,不是基因骇客想象中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没有灵魂的生物,也不是那种没法获得灵魂、甚至连涅槃和因果轮回都无法参与的造物,更不是那些尘大附中教授的经书中所描述的敌人。

‌尘坞人是很现实的。老龄化社会在各方面都需要年轻的工人,即便他们是在实验室中用试管育成、在收容所中长大的,那也不是什么罪过。尘坞人就是这么现实。

‌那不就是你坐在这里的原因吗?不就是因为尘坞人是如此现实吗?尽管你看起来像尘坞人,说话带着他们的口音,尽管尘坞市是你唯一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但你不是尘坞人。

‌谷妄蓝双手捂住头。她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得到一份预约,或者是否可以整夜都独自待着;然后她又开始思索这两者之间自己究竟更喜欢哪一个。

‌出蜗壬鼠说阳光下面没有新鲜事,但今晚,谷妄蓝指出她是个载体构成体,以前从没有过的载体构成体。出蜗壬鼠笑了,并说她说得很对,她很特别,或许那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然后他拍拍她的屁股,告诉她到舞台上去展示一下今晚的她有多么特别。

‌谷妄蓝将湿润的酒吧指环戴到手指上。温热的可乐,汗湿的光滑指环——像酒吧里女孩们和男人们那样光滑,像她的皮肤那样光滑。她的皮肤上涂抹了油,好让它看起来闪闪发光,当男人碰到它的时候它会像黄油一般顺滑,就像真正的皮肤那样柔软——或许更柔软。尽管她一顿一顿的动作像闪光灯泡一样奇特,引人注目,但她的皮肤却比完美更完美。就连她那经过增强的视力也很难看到自己皮肤上的毛孔。如此微小,如此精细,堪称最漂亮的皮肤。但这种皮肤是针对尘坞的气候以及富人的天气控制环境所制造的,并不适合这里。在这里,她虽然感到很热,但却只出很少的汗。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她是另外一种纳米机器人,她会不会感到凉快些。这并不是因为变成纳米机器人的话皮肤的通透性更好,而是因为她会变得没有思想,不用再思考了。她不需要意识到自己是困在一个令人窒息的完美皮囊里——当她还在试管里的时候,某个该死的科学家就调整了她的基因,使得她的皮肤如此光滑,而她的内部却如此酷热。

‌瓜神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受到突然的攻击,谷妄蓝大口喘息起来。她想寻求帮助,但其他顾客显然对她毫无兴趣,他们正盯着台上的女孩们。谷妄蓝的同僚们正在为顾客服务。她们手拿一杯可乐,坐在顾客们的大腿上,用另一只手抚摸男人们的胸膛。而且无论如何,她们对她也并无友爱之情;就连那些相对好心、喜欢像她这样的载体构成体的顾客也绝不会来管这种事。

‌出蜗壬鼠在与一个外国男人交谈,他时而微笑,时而大笑,但他那双苍老的眼睛始终盯着谷妄蓝,看她会作何反应。

‌瓜神再次猛拽她的头发,“谷妄蓝!”

‌谷妄蓝顺从地从酒吧凳上爬下来,以她那种载体构成体的方式蹒跚地走向圆形舞台。在座的男人都大笑着,对这个来自尘坞市的载体构成体指指点点,嘲笑她那不自然的步伐。

‌谷妄蓝试图让自己不去注意将要发生的事情。她接受的训练要求她对这种事情保持冷静。在她下载并接受训练的那家收容所里,人们对于载体构成体可能具有的多种用途不抱任何幻想,即使是一个经过改进的载体构成体。他们认定载体构成体只应用于服务,而不该提出任何问题。她走向舞台,步伐小心谨慎,就像一个高级的名妓。那些具有个人风格的微妙动作都是在基因的基础上、经过数十年的改进而培养出来的,用于强化她的美丽和与众不同。但这些用在眼前的观众身上只是浪费,他们注意到的只有那种机械式的动作。她是一个笑话,一个来自异国的玩物。一个载体构成体。

‌他们叫她自己扯光所有的衣服。

‌瓜神将水拍到她那油光闪闪的皮肤上。身上挂着水珠的谷妄蓝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她的乳头变硬了。纳米机械在她头上扭曲着身体,发出吸引异性交配的磷光。男人们朝她发出淫邪的笑声。瓜神拍打她的屁股,让她向他们鞠躬。瓜神又再次拍打她,力道大得让她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这是在告诉她要更深地鞠躬下去,向这些渺小的男人表示她的敬意,让这些自诩为新扩张时代先驱的男人心满意足。

‌男人们狂笑着向她挥手,并要了更多的可乐。出蜗壬鼠躲在自己的角落里无声地笑着,这位“讨人喜欢的大叔”总是乐于将旧世界的行事方法教给新来者——一些对于跨国投机的神话非常感兴趣的家伙。瓜神示意谷妄蓝跪下来。

‌一个距离谷妄蓝只有几英寸的嫖客仔细地观察着她。此人留着一把黑胡子,脸上的皮肤是古铜色,这是长期在生电集阵上工作的操作工人的特征。谷妄蓝与他的目光交会。这男人的双眼透出热切的神情,就好像在通过放大镜观察一只昆虫一样:狂热而着迷,但同时又有着不敢接近的意味。她有一种冲动,她想要怒斥他,迫使他观察她本人,看到她本人——而不是将她视为一块基因垃圾。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是顺从地深深弯下身体,将前额触在纳米机械聚合体的舞台上,与此同时,瓜神用尘坞语向观众们讲述谷妄蓝的生平:她曾是一个富有的尘坞人的玩物;而现在,她是他们的了。一个供他们玩弄甚至毁坏的玩具。

‌然后,瓜神抓住谷妄蓝的头发,把她的头拉起来。谷妄蓝喘息着,跪在地上的身子弯成了弓形。她瞥到那个留胡子的人,他惊讶地注视着这突然发生的暴力行为,以及她所承受的屈辱。一道闪光照亮人群,天花板上挂着装有纳米机械的收容器。瓜神用力向后拉她的头发,迫使她的乳房展示在人群面前。随着身体向后弯曲的弧度越来越大,为了保持平衡,她的两条大腿也不由自主地分开了。她的后脑勺碰到了舞台,身体形成完美的拱形。瓜神朝人群说了些什么,下面哄笑起来。谷妄蓝的背和脖子都疼得要命。她能感觉到人群在盯着她,那目光实实在在地触摸着她的身体,猥亵着她。她完完全全地暴露在这些目光之下。

‌大量的液体倾倒在她的身上。

‌她想要站起来,但瓜神把她按了下去,把更多的可乐浇在她脸上。谷妄蓝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淹死了。终于,瓜神放开了她,谷妄蓝立刻弹起身来,开始咳嗽。可乐产生的白色泡沫从她的脸上流到脖子和乳房上,最后流到她的下身。

‌每个人都在放声狂笑。一个叫阿成的姑娘已经给胡须男倒上了新鲜的可乐,他本人也正在嘿嘿笑着,手上占着那姑娘的便宜。谷妄蓝的身体因恐慌而抽搐着,她不停地咳出肺里的液体,每个人都在嘲笑她。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傻乎乎的牵线木偶,那可笑的一顿一顿的动作——动一下停一下,动一下停一下——再没有了她在保育院时三隅老师训练出来的那种优雅风格。如今她的动作中已经没有所谓的高贵典雅或是小心谨慎,只有由她的基因所塑造的身体被粗暴地展示出来,供所有人观赏、嘲笑。

‌谷妄蓝继续咳着,肺里的可乐让她想要干呕。她的四肢抽动着,挥舞着,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真正的本性。终于,她恢复了正常的呼吸,抑制住那些不正常的动作。她又摆出平静的姿态,跪在舞台上,等待接下来的羞辱。

‌在尘坞市,她是一个奇迹;而在这儿,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个最普通的载体构成体。男人们嘲笑她古怪的姿态,甚至只要看到她,脸上就会露出厌恶的表情。在他们看来,她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生物。如果可以把她丢进沼气池,尘坞人毫无疑问会很乐意那么做。假如她和一个农基公司或者其他卡路里寡头的雇员一起站在他们面前,很难判断尘坞人会先把哪一个丢进沼气池。这里还有嫖客。她不知道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人加入了灵隐基因骇客组织,并曾发下誓言,要毁灭一切像她这样的东西;她的存在就是对自然的一种侮辱。然而如今,他们满足地坐在这里,兴致勃勃地观看她蒙羞的过程。

‌瓜神再次抓住她,前者已经脱掉袍子、抓着一根镶着克伊罗晶体的人造阴茎。她把谷妄蓝面朝下推到在地。“抓住她的手。”她说。那些男人饥渴地上前来抓住谷妄蓝的手腕。

‌瓜神掰开她的双腿,将人造阴茎刺进她的体内,谷妄蓝痛得大叫起来。谷妄蓝把头别开,等着后续的凌辱;瓜神看出她想逃避,用一只手拧着谷妄蓝的脸强迫她抬头,让男人们都能看见瓜神的“服务”效果。

‌男人们催促瓜神,用尘坞语数着:一!二!三!四!

‌瓜神满足他们,加快了节奏。男人们冒着汗观看这场表演,喊着要付钱插一脚。更多人压住谷妄蓝的脚踝和手,让瓜神能恣意施暴。谷妄蓝的身体痛苦扭动、颤抖,以载体构成体的方式痉挛,这也正是瓜神最擅长引发的反应。男人们大笑着,对这魔鬼般的节奏、闪光灯式的动作议论纷纷。

‌瓜神的手指探进谷妄蓝双腿间。谷妄蓝感觉更加羞耻,尝试把脸别向一旁——男人们在四周靠拢,瞪大眼听谷妄蓝呻吟。瓜神心照不宣地低声窃笑,对人们说了些什么,手指摆动更快,谷妄蓝被身体出卖,呻吟、哭喊、拱起身体,依照被试管科学家特意设计的方式运作——不管她多么鄙视自己,也控制不住反应,科学家连一丝反抗都未给予她。接着,她高潮了。

‌观众叫好鼓噪,嘲笑她源自基因设计的怪诞抽搐。瓜神模仿她的动作,仿佛在说:“瞧,看看这头怪物!”然后跪下、俯身到谷妄蓝的头上,嘶声说谷妄蓝一无是处、一文不值,说这个肮脏的载体构成体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对待。

‌谷妄蓝想告诉她,自尊自爱的载体构成体不会像这样沦为玩物,她想说瓜神肆意玩弄的不过是一件可丢弃的尘坞玩具,一件尘坞人的聪明才智所创造的根本微不足道的小玩意,用完即弃,就像松下替脚踏人力车制造的织维素握把——但谷妄蓝之前这样回答时,只是让自己处境更加恶化,所以她只能维持沉默,反正虐待很快就会结束。

‌尽管她是个载体构成体,但,阳光之下的确没有新鲜事。

‌多百苦力们转动着扇片宽阔的风扇,将新鲜空气送到俱乐部之中。汗水从他们脸上滴下来,背后的汗流则如同闪闪发光的小溪。尽管他们在拼命地消耗着卡路里,但午后太阳的余晖仍然使得俱乐部内如同烤箱一样炎热。

‌谷妄蓝站在一架风扇旁,尽可能使自己凉快下来。她现在是在给顾客端酒的工作中略微休息一下,所以她希望不要被瓜神发现。

‌不管什么时候,瓜神只要看到她,就会把她拽到所有男人都可以仔细观察她的地方,让她以传统的尘坞载体构成体的方式步行。为了强调那种独具风格的动作,瓜神会让她来回转身,然后男人们就会高声开她的玩笑,有很多人都想在熟人离开后把她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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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颖和谷妄蓝性交

‌陈颖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在她旁边的酒吧高脚凳上坐下,为她叫了一杯冰水,他自己则要了可乐。他没有朝她微笑,表现得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她。但就算这样,谷妄蓝仍然十分感激。

‌陈颖不知道的是,她的灵魂在自相交战,她本人也并不真正知道哪些部分是属于她自己的,哪些又是载体构成体的设计者内嵌在基因结构之中的。这是件奇怪的事,一个人造的生物,其设计与训练都要求她服务他人。她那种取悦他人的渴望是否来自某种犬科动物的基因,让她自认为比真正的人类低等?

酷热中,载体机器人坎赤身裸体地坐在地板上,周围翻开的书散乱地放在柚木地板上。发霉脱页的古书、破烂的纸片、被撕去一半的日记,这些都是过去那个时代的纪念品。在那个时候,数以万计的蔓生物将它们的尘埃云和聚合体散发到空气中。他整晚都在查找那些纳米机械变种的资料,但却没记住多少内容。他的处理器芯片中总是出现一具裸露的肉体——女孩的方裙沿着腿部向上滑去,光滑的大腿分开,露出中间湿润的部位。

‌“我的身体不是属于我自己的。”后来他询问时,她用平坦起伏的声音回答道,“那些设计我的人,他们让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所做出的事。就好像他们的手在我的身体里,操纵着我。就像木偶,对吗?”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又张开,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他们把我设计成百依百顺,无论在哪个方面。”

‌近几天来她一直躲在载体构成体工厂里,等着白衬衫管理员决定将她丢入沼气池的那一刻。

‌最低限度的容忍加上超乎想象的巨额贿赂,这才让她幸存下来。而现在,只要看看瓜神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放她走。他在她身上投入了太多,绝不会允许她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陈颖出现了。她感到安全,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出蜗壬鼠的怀抱里。她明白这种感觉出自她接受的训练,对此她完全没有办法。看到陈颖坐在她的身边,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发光虫发出的磷光照着他那张外国人的面容,在无数泰国人和少数几个为她而来的尘坞人中间,这张脸显得十分突兀。

‌两人身份悬殊,他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打招呼,但他站起身来走向瓜神的方向,于是她立刻明白,她今晚可以安心地睡去。那次变故以来,她第一次可以不必害怕白衬衫管理员随时出现了。

‌瓜神很快来到她身边,“看来你干得不赖呀,那个干涉者准备让你提前下班。他付过钱了。”

‌谷妄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连忙收拾,跑下楼梯。瓜神做了些特别的安排,所以白衬衫管理员只会在特定时间突击检查,这就意味着她在载体构成体工厂厂区内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尽管这样,她还是很谨慎。在新的格局和新的保护费制度形成之前,白衬衫管理员搞过三次突击检查,这一区很多老板都吐了血,不过其中不包括瓜神。对于强制执法和官僚制度,瓜神似乎拥有特异功能似的洞察力。

‌然后,她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投入他的怀抱,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一样。

‌奔集大楼外,陈颖坐在他雇的人力车里等待着。他身上有可乐的味道,脸上是新长出来的胡碴儿。她倚在他身上,“我一直在等着你来。”

‌“很抱歉我过了这么久才来。我身边的事态有些不太稳定。”

‌“我想你。”她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真的。

‌他们在夜晚的车流中穿梭,从蹒跚而行的蔓生物聚合体、闪烁发光的纳米机器、燃着的迷魂光灯泡和沉睡的宅邸旁轻轻滑过。他们甚至还遇到了不少巡逻的白衬衫管理员,但那些管理员正忙于检查一处蔬菜市场,没理会他们。街灯发出忽明忽暗的绿光,照在他们身上。

‌“你还好吗?”他朝那些白衬衫管理员点了点头,“管理组有没有突击检查你们那儿?”

‌“一开始形势很糟,但现在好多了。”

‌最初遭遇突击检查的时候,大家一片恐慌。白衬衫管理员从楼梯冲上来,驱赶工程师,关闭私接的生电管线,挥舞警棍见人就打。

‌合成人们哭喊、尖叫,工人则狂奔着取出现金,却没能成功贿赂设置路障的白衬衫管理员,反而倒在棍棒之下。

‌谷妄蓝躲在其他姑娘中间,雕像一样一动也不敢动,而白衬衫就在她们面前走来走去,指出各种问题,威胁说要把她们打得再也不能工作。”

‌“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幽默感,只是一心想着狠狠教训那些嘲笑过白衬衫管理员的人。 无比的恐惧。混在姑娘们中间的时候,谷妄蓝几乎吓得尿了裤子。她确信荒神会把她揪出来,给她带来死亡。 瓜神对白衬衫管理员们万分恭敬,但那些经常收受他贿赂的人知道底细。

‌其中有些基因骇客甚至直接盯着她——则旭图、器各和句非——他们知道她的存在,也知道她在这个地方的身份,有些甚至还尝过她的味道。

‌所有这些人都盯着她,打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发现」她。这是一场闹剧,每个人都在扮演各自的角色,而谷妄蓝则等着荒神打破一切伪装,迫使所有人「看到」这个向来是大笔贿赂来源的载体构成体。 谷妄蓝打了个寒战。「现在好多了。」她又说了一次。 “

‌“陈颖点了点头。 ”

‌人力车停在他的公寓大楼前面。他先跳下车,确定附近没有白衬衫管理员,才领着她走进大楼。看门的两个保安谨慎地装做没有看见她。离开的时候,她会再给他们小费,确保他们完全忘记这件事。她当然厌恶他们,但只要她装出尊重他们的模样,他们就会遵守规则。前提是她得付钱。在白衬衫管理员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她必须付更多的钱。但这是可以做到的。

‌她和陈颖一起走进电梯。开电梯的女人面无表情,在对讲机上报出估测的总重量。 安全地进入他的套房之后,两人立刻拥抱在一起。他抚摸她的皮肤,他想触摸她。让谷妄蓝感到惊讶的是,这一点竟会让她这么高兴。她已经忘了得到与人类差不多相同的待遇是什么样的感觉。在的时候,她并不怎么看重这种感觉。但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动物。 得到别人的爱是一种宽慰,即便这份爱只是对她身体的喜爱。 性爱让她完全忘记了人们把她称作载体构成体、亚种人,怪物。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完全是一个人类。但性事结束之后,她固有的沮丧又回来了。 ”

‌“陈颖知道她需要什么。他起身为她倒了一杯凉水,然后赤裸着身子在她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碰到她,以免增加她体内蓄积起来的热量。「怎么了?」他问。

‌谷妄蓝耸耸肩,极力试着把自己变成一个微笑的人类,「没什么,反正怎么也改变不了。」

‌要她说出自己的愿望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与她的天性完全背离。

‌她是一个载体构成体,亚种人,像猫一样充满奴性。但只要他留神不去发号施令,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比较平等,另一个版本的载体构成体就会出现,如同一棵珍贵的菩提树。从她被设计过的基因深处,从扼杀她天性的绞索之间,她的灵魂便会显现出来。

‌陈颖注视着她。他这样一个浑身伤疤的男子,眼神却出人意料地柔和。她记得他身上所有的伤疤,每一道都是暴力在他苍白皮肤上留下的记录。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暴力。或许胸口那层层叠叠的伤疤是弹簧手枪留下的,或许肩膀上那道长长的伤疤是弯刀留下的,背后那些伤痕几乎可以肯定是鞭伤。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脖子上的那道伤痕,那是他工厂中发生的事故留下的纪念。

‌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她,「究竟怎么了?」 谷妄蓝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一阵阵的羞耻感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白衬衫管理员……他们绝对不会让我离开这座城市的。而现在,为了保住我的性命,瓜神付出的贿赂比以前更多了。我想他同样不会允许我离开的。」

‌陈颖没有回答。她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缓慢而稳定,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羞耻感包围了她。沉默继续着。终于,陈颖问道:「你确定我没办法说服瓜神吗?他毕竟是个生意人。”

‌谷妄蓝听着他的呼吸。他是不是在提议用钱来为她赎身?如果他是尘坞人,这就是一个谨慎表达出来的提议。但这是陈颖,实在难以判断。

‌“我不知道。瓜神喜欢钱,但我觉得他也喜欢看我受虐。”

‌她等待着,同时极力寻找可能透露他想法的线索。陈颖没再发问,任由她的暗示飘荡在空中。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他和她挨得很近,他皮肤上的热度传了过来。他还在听吗?如果他是个有教养的人,她会知道这种没有反应显然意味着拒绝。但他是外国人,外国人在这方面是很迟钝的。

‌谷妄蓝横下心来。她想再一次、更详细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刚才她已经违背了自己受过的训练,让她几乎羞耻得说不出话来。但她不想再像一条狗一样畏缩,所以她又试了一次。

‌“我现在住在酒吧里。为了让白衬衫管理员不到酒吧检查,瓜神付了大笔贿赂。现在的价码是以前的三倍,有的直接付给白衬衫管理员,有的付给其他酒吧,这些都是为了让大家容许我在那个地方存在。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还能坚持多久,我想我的生态位大概很快就要消失了。”

‌“你是不是……”陈颖停了下来,仿佛在犹豫,然后他说,“你可以留在这里。”

‌谷妄蓝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瓜神会找到这里来的。”

‌“瓜神这样的人我有办法对付。”

‌“你能让我脱离他的控制?”

‌“我想,我没有足够的资金把你买下来。”

‌谷妄蓝的心沉了下去,陈颖继续说道:“现在的气氛太紧张,我也不能直接把你带走,从而激怒他。那样的话,他可能会让白衬衫管理员来调查这个地方。这样做风险太大。但我想,至少我可以安排你每天在这儿过夜。瓜神甚至有可能感谢我,这样会减少他暴露的风险。”

‌“但这么做不会给你带来问题吗?白衬衫管理员不喜欢干涉者,你自己现在也并不安全。如果可以偿还我欠瓜神的债务……我就可以去北方了。”

‌陈颖轻轻地拉着她的肩膀,谷妄蓝一下子倒入他的怀抱。“你期望得太少了。”他说。他的双手覆着她的腹部,下意识地来回抚摸着。他在思考。“用不了多久,很多事情就会发生变化。连载体构成体的地位可能也会改变。”他朝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白衬衫管理员的统治不会永远持续下去的。”

‌她在乞求他给她一条活路,而他却说着不着边际的幻想。

‌谷妄蓝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望。但她仍旧无法完全阻止心中的苦涩,“我是个载体构成体,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亚种人永远都会被唾弃。”

‌他笑了,把她拉得更近。“别这么悲观。”他的嘴唇蹭过她的耳朵,在她耳边低语,像个阴谋家,“如果你向你信仰的无面佛像祈祷的话,我也许可以给你一些远比丛林中的村庄更好的东西。只要有一点点好运,你甚至可能成为整整一个城市的主人。”

‌谷妄蓝推开他,用忧愁的目光望着他,“如果您不能改变我的命运,我能够理解。但您不应该戏弄我。”

‌陈颖只是再一次笑了起来。

‌谷妄蓝虐待二

‌她向那个外地人靠近了一些,让他可以看到她裸露的皮肤。他的目光掠过她的肉体,沿着大腿的曲线滑向被方裙掩盖的身躯,观察她的臀部在方裙上形成的轮廓。他把目光移开了。谷妄蓝掩饰着心中的挫败感。她是否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是感到紧张还是厌恶?她毫无头绪。对于大多数男人,她可以轻松地分辨出他们在想些什么。他们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表现都差不多。她想他可能是认为基因改造载体构成体很恶心,也可能他更喜欢小伙子。

‌“你在这儿怎么生存?”外地人问道,“管理组的白衬衫管理员早该把你丢进沼气池了。”

‌“贿赂。只要瓜神先生还愿意付钱,他们就会当作没看见。”

‌“你得有地方住吧,也是由瓜神付钱?”她点点头之后,他又说,“很贵吧,我想?”

‌她耸耸肩,“瓜神先生的账本上记着我欠他多少。”

‌说到瓜神,瓜神就到了,还给她带来了冰块。他一进门,那个外地人就不再说话,只是不耐烦地等着瓜神把杯子放在矮桌上。瓜神犹豫了一下,疤痕男人对他置之不理,他只得嘟囔了几句“好好玩”之类的话就再次离开了。她思绪重重地看着瓜神离开,心想面前这个外地人究竟抓到了他的什么把柄。她面前的冰水正冒着寒气,看起来非常诱人。男人点点头,她这才伸手抓起杯子,喝了下去。一阵痉挛的快感。她几乎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杯子就空了。她将冰凉的玻璃杯抵在脸颊上。

‌疤痕男人看着她,“这么说来,你不是为热带气候设计的。”他说。他倾身向前,仔细观察她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你的设计者把毛孔结构修改成这样。真是有趣。”

‌他的兴趣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退缩。但她鼓起勇气,进一步向他靠过去。“这是为了让我的皮肤更加诱人,光滑。”她将方裙拉过膝上,露出大腿的一部分,“您想摸一下吗?”

‌他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疑问。

‌“请吧。”她点头表示允许。

‌他伸出手来,轻轻抚过她的身体。“感觉不错。”他喃喃道。他的声音让她感到一阵满足。他睁大双眼,像一个见到新奇事物的孩子。他清了清喉咙。

‌“你的皮肤很烫。”他说。

‌“是的。正如您所说,我不是为这种气候而设计的。”

‌现在,他开始检视她身体的每一部分了。他的双眼如饥似渴地打量着她,就像在用目光来满足自己对她的欲望。瓜神一定会很高兴。“这就说得通了。”他说,“你这一型一定只卖给精英人士……他们有办法控制小气候。”他自说自话地点着头,继续打量她,“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挺值的。”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生电集阵?这么说来你是属于生电集阵的?你肯定不是外交人员。考虑到管理组的政治立场,政府绝对不会派基因改造载体构成体来到这个国家……”他的目光与她的相接,“你被生电集阵抛弃了,对不对?”

‌谷妄蓝竭力抑制突如其来的羞耻感。他就像是把她剖成了两半,在她的内脏中追查她的来源,显得毫无人情味,而且无礼,就像研究二代克伊罗病毒的医学技术员在对死者进行尸检一样。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您是基因破解者吗?”她问,“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

‌他的表情立刻变了,一瞬间就从瞪大眼睛的狂热神情转变为微笑着的狡猾神态。“我更乐意说是业余爱好。”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认为我是个基因记录者。”

‌“真的吗?”她故意表现出一丝轻蔑,“您不是生电社的人?不是为某个安雅公司服务的?”她倾身向前,“不是那些国家虚拟历史博物馆的人?”

‌她用很低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话,效果很好。那男人一下子弹了起来。他脸上的微笑还在,却像是被冻结了一样。他像猫鼬观察眼镜蛇那样盯着她,眼中露出严肃的神情。“真是有趣的想法。”他说。

‌尽管她有些羞耻,那种带着防备的目光还是让她感到高兴。如果她足够幸运的话,也许这个外地人会杀了她。至少那样她就可以休息了。

‌她等待着,等待他的攻击。没有人会容忍基因改造载体构成体的不敬。谷妄蓝的教训是,绝不能露出一点点反抗的意思。谷妄蓝遵从人类的意愿,向他们磕头、鞠躬,对自己的地位表示心满意足。这个外地人试图打探她过去的遭遇,这才使得她失去控制,说出那样的话,但尽管如此,谷妄蓝仍然对此感到羞耻。这已经不重要了,事情已然发生,而谷妄蓝的灵魂早已死去。她乐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满足这个人的要求。

‌那男人却只是说:“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和那个小伙子之间发生的事。”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愤怒,取而代之的是像出蜗壬鼠那样难以捉摸的神情,“告诉我一切。”他说,“马上。”命令的语气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

‌她想反抗,但基因改造载体构成体基因却迫使她服从命令,她表现出的反叛行为给她带来了异常强烈的羞耻感。他不是你的主人,她反复提醒自己。但即使如此,他那种发号施令的语气却让她感到自己必须去取悦他。

‌“他是上个星期来的……”她开始从头讲述她和那个干涉者共度的那一夜。她尽量在故事中填充好每一个细节,为取悦这个外地人而尽心尽力地讲述着,就像从前她为出蜗壬鼠细心地弹奏三弦琴一样,像一只极其希望取悦主人的猫。她想叫他去吃染了克伊罗病毒的食品然后去死,但这不符合她的天性,因此她只是顺从地讲述着那晚的经过。

‌他要求她重复一些细节,并提出更多的问题,回到她以为他已经忘掉的线索。他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讲述中挑挑拣拣,并强迫她做出解释。他提问题的技巧很好。从前,当出蜗壬鼠想知道为什么某艘船没有按时到达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质询下属的。这个外地人像一只纳米机械聚合体一样被本能驱动,刨开所有的借口,直指问题的本质。

‌最终,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他说,“非常好。”

‌谷妄蓝感到一阵快乐的浪潮席卷了她,并因此暗中鄙视自己。那个外地人喝完了杯中的威士忌,把手伸到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站起来的同时从中转出一点数字货币。

‌“这些是给你的,别让瓜神看到。我走之前会跟他把账结清。”

‌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示感激,但实际上,她觉得自己被玩弄了。这个男人用问题和语言来玩弄她。他跟那些伪善的基因骇客和管理组的白衬衫管理员没什么不同。那些人侵犯她这种新奇的生物,与她这种不洁的生物性交,并被由此带来的快感所奴役。他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谷妄蓝清洗身体

‌谷妄蓝的肺似乎要燃烧起来了。她浅浅地呼吸,听着其他人发出的鼾声和咕哝声。简陋的设施挡不住其他铺位的声音。瓜神肯定还没有回来。不然的话她现在就该在挨打,或遭到拳打脚踢,或被强奸。她几乎每天都受到这种虐待。出蜗壬鼠还没有回来,也许他已经死了。她上次看到他时,他脖子上的克伊罗病毒菜花状病变体已经长得非常深了。

‌谷妄蓝慢慢挪动身体,从自己的铺位中爬出来,在五人间与门口之间的狭窄过道中站直。她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伸手摸到放在铺位里的塑料瓶。瓶子因年头太长变成了黄色,也比以前薄了很多。她艰难地喝下如血一样温热的水,几乎要吐出来。她渴望能得到一些冰块。

‌两段楼梯之上有一扇破门,门外就是屋顶。她冲到屋顶上,阳光和炎热空气包围了她。即便是在直射的阳光下,也比那五人间里凉快。周围到处都是晾衣绳,绳上晾晒着方裙和裤子,它们在海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太阳已经开始下落了,宝塔和寺院的尖端闪烁着光芒。生电裂隙的边缘面也在闪闪发光,飞行器在红色的镜面上滑行。

‌朝北方看去,燃烧塑料的烟气和空气中的水分结合成的橘色烟雾遮挡了她的视线。但如果那个皮肤苍白、脖子上有疤的干涉值得相信的话,那个方向的远方应该有一个基因改造载体构成体的聚居地。越过那些为纳米机械、蔓生物和克伊罗晶体卖命的合成人,她的族群在等待着她。她从来都不是尘坞人。她只是一个基因改造载体构成体,一直都是。而现在,她真正的族群在等着接纳她,只要她能去到那个地方。

‌她充满渴望地朝北方眺望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水桶旁边。楼上没有水——水管中的压力不足以将水送到高处,而她又不能冒险在公共水泵旁边洗澡。因此每天晚上她都要费尽力气,提着水桶爬上楼梯,把水桶放在这儿,以备白天使用。

‌在这户外落日下的隐私之处,她清洗着自己的身体。这是一种仪式般的过程,她仔细地净化自己。一桶水,一块小小的肥皂。她蹲在桶边,用水杓将水倒在自己身上。这是一件极为精细的事情,就像时间序列一样,巧妙地设定好一连串的动作,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心编排,体现出对稀缺之物的尊崇。

‌她将一勺水倒在头上。水顺着她的脸流下来,流到她的胸口、肋间和大腿,最后滴落在炙热的水泥上。接下来的一勺水浸透了她的黑发,沿着她的后背流到臀部。再一勺水像水银一般在她的皮肤上形成一层膜。这时就该使用肥皂了,她先是打一点在头发上,然后是身子。她要清洗前一晚所遭受的侮辱,直到全身泛起肥皂沫的白色光泽。接下来又是水桶和水杓,按照与之前一样的顺序冲净泡沫。

‌清水冲掉了肥皂沫和污垢,甚至带走了一些耻辱。如果她想把自己彻底洗干净,哪怕洗上一千年也没用;但她太累了,没办法在意这些,而且她已经对无法冲洗掉的伤疤感到习惯了。汗水、酒精、又黏又咸的精液,这些她可以洗掉。这就足够了。她太累了,没办法用力擦洗。她总是这么热,这么累。

‌冲洗结束之后,她高兴地发现桶里还剩了一点水。她舀起一勺,大口喝了下去。然后,她以一种明知道很浪费却无法抑制的冲动,将剩下的水从头上倒下,那是让人极度愉快的大倾泻。在这一刻,她的全身都被水包围了,水在她脚趾边溅起水花——在这一刻,她从里到外都是洁净的。

‌谷妄蓝逃亡

‌你是优化过的。

‌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那扇门发出爆裂的声音。她放弃了拆下晾衣绳的努力。她又转了一圈,绝望地寻找别的办法。周围除了瓦砾别无他物。她仿佛身处高达一千英里的高空。世界上最高的地方。

‌一副合叶被打掉了,残破的金属飞迸出来。门看来吃不住力了。谷妄蓝最后看了那扇门一眼,然后飞奔到屋顶边缘,她心里仍旧存着找出办法爬到下面成功逃走的希望。

‌她停了下来,环视大楼的边缘。巨大的落差似乎是张开的血盆大口。屋顶上狂风呼啸。什么都没有。没有把手,没有任何办法攀爬。她再次回望那些晾衣绳。只要她——

‌所有的合叶都脱离了门框,门扇倒了下来。两名白衬衫管理员跌跌撞撞地从门里冲出,手中挥舞着弹簧手枪。他们看到了她,朝这个方向冲过来,“你!过来!”她再次朝边缘之下窥视。街上的人就像一个个小黑点,而那个阳台着起来和信封差不多大小。

‌“停!别跑!”

‌白衬衫管理员正向她跑来——全力奔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动作似乎突然变得缓慢了,慢得像半凝固的蜂蜜流淌。

‌谷妄蓝看着他们,迷惑不解。他们已经跑过了一半的距离,但动作看起来却非常、非常缓慢,似乎是在浓稠的大米粥中奔跑。每一个动作都被拖得那么长,那么慢。就像那个在小巷中追逐她、想用小刀杀死她的男人那样。那么慢……

‌谷妄蓝微笑起来。她是优化过的。她一步跨上屋顶的挡墙。

‌两个白衬衫管理员的嘴巴张开,似乎要喊什么话。他们的弹簧手枪举了起来,正向她瞄准。谷妄蓝眼看着枪口对准自己,心里不着边际地想,也许真正动作缓慢的人是她自己。也许坠落的速度也会变慢。

‌风在她身边呼啸,似乎在召唤着她。空气中的精灵对她又是推又是挤,吹起她的黑发,挡住她的眼睛。她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拨开,平静地朝那两名白衬衫管理员微微一笑——他们仍在朝这边奔跑,仍在用枪指着她——然后她后退一步,从大楼的顶端坠落下去。白衬衫管理员的眼睛睁大了。他们的枪口发出红光。一只只飞盘朝她飞了过来。一,二,三……她数着向她飞来的飞盘……四,五——

‌重力把她向下拉去。那两个人和他们射出的飞盘都看不见了。她重重地撞破了那个阳台的遮雨棚。她的膝盖撞到了下颌。金属发出尖叫,她的脚踝也扭了一下。她做了一个翻滚动作,结果撞到了阳台的栏杆。栏杆开始抖动,然后分崩离析,而她则落入无遮无挡的空中。谷妄蓝抓住了唯一的机会,抓住了一根损坏了的铜制扶杆。下坠的势头停止了,但她仍旧在深渊的上空摇摇晃晃地吊着。

‌四周的空气张开大口,催促她进入自由坠落的境界。热风吹卷,仿佛在撕扯着她。谷妄蓝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拉到阳台上方。她剧烈地喘息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似乎很多地方都受了擦伤,但至少她的四肢还都能活动。即便是这样的坠落,也没有让她摔断哪怕一根骨头。她是优化过的。她抬起一条腿跨到阳台上,终于到了安全之处。金属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承载了她的重量以后,阳台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那些古旧的螺钉都松动了。她快要燃尽了。她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崩溃。她甚至希望让自己的身体从这不稳定的突出部分上滑落,坠入开放的空间……

‌上方传来叫喊声。

‌谷妄蓝抬头望去。白衬衫管理员正从屋顶边缘朝下窥视,用手中的弹簧手枪向她瞄准。飞盘像银色的雨滴一样落下来,四处弹跳,割开她的皮肤,或是在金属上溅出火花。恐惧让她生出新的力量。她向阳台通往室内的玻璃门冲去。她是最优秀的。那扇门开始晃动。玻璃划破了她的手掌。破碎的玻璃包裹着她,然后她便穿了过去,冲进那间公寓。她跑得飞快,快到连身影都模糊了。震惊的人们呆呆地盯着她,他们的动作难以想象地缓慢——

‌甚至像凝固静止一般。

‌谷妄蓝撞开另外一扇门冲进走廊。白衬衫管理员包围了她。她像一阵风一样从他们中间穿过。他们惊讶的呼喊声显得十分沉闷。她从楼梯向下冲去。向下,向下,向下。把白衬衫管理员甩得远远的。叫喊声从很远的高处传来。

‌她的血液似乎着了火,楼梯间里的空气就像在燃烧。她的脚步开始散乱,她靠在一堵墙上。即便是热乎乎的水泥,也比她自己的皮肤要凉爽。她开始头晕,但她仍旧努力挣扎着想要逃跑。上方传来追逐者的叫喊,他们的军靴踏在楼梯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她向下逃离,一圈,一圈,又一圈。她推开一群群挡在路上的人,这些都是白衬衫管理员从大楼中驱逐出来的居住者。逃跑的路被人群阻塞了。身体内部的高热让她的精神开始变得狂乱。

‌皮肤上开始出现微小的汗珠,设计得荒谬绝伦的毛孔只能容许这么一点点汗水流出来,但周围的环境是如此炎热潮湿,这点汗水对于降低她身体的温度没有什么帮助。尽管如此,在此之前她从没发现自己的皮肤会变得潮湿。她一直都很干燥——

‌她的身体蹭到了一个男人,她皮肤上惊人的热度让那人惊恐地退开。她就要燃烧殆尽了。她完全没办法混入这些人中间。她的四肢就像小孩看的翻页动画书的书页那样,动得飞快,却一抽一抽的。每个人都呆呆地看着她。

‌她转过楼梯的另一个拐角,一把推开楼梯间的门,冲进一道走廊,靠在墙上剧烈地喘99li瓜神?t>息着。身体内部的火焰炙烤着她,她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我跳下来了,她想道。

‌我跳下来了。

‌肾上腺素和惊恐混合在一起,让她一阵阵头晕眼花,像吸了安非他明。她在发抖,以载体构成体特有的方式一动一停地颤抖。她热得快昏过去了。她将身体紧紧抵靠在墙上,极力吸收那一丝丝的凉意。

‌我需要水。还有冰。

‌谷妄蓝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侧耳倾听,想弄清那些将终结她生命的人会从哪边过来。她的脑子里仍旧一片混乱。她往下跑了多远?多少层?

‌继续跑。继续。

‌尽管心里这么想,她的身体却倒了下来。

‌地板很凉快。空气断断续续地在她的肺里进进出出。身上的吊带衫已经扯破了,胳膊和手上都有血迹,是撞破玻璃门时受的伤。她伸出手来,五指张开,将手掌按向地板,尽可能地吸收地板上的凉气。她闭上了眼睛。

‌快起来!

‌但是她做不到。她努力控制急速搏动的心脏,聆听追逐者发出的声响。但她几乎不能呼吸。她是那么热,而地板又是那么凉爽。

‌一只只手抓住了她。有人大声说着什么,把她摔到地上,又再次把她拉起来。然后她身边就围满了白衬衫管理员,他们拉着她走下楼梯。尽管他们冲她吼叫,打她耳光,她却万分感谢他们,因为他们让她下了楼,来到外面那可爱的夜风之中。

‌他们的咒骂扑面而来,但她没办法理解哪怕一个单词。咒骂成了单纯的噪声,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黑暗和让人发昏的炎热。这些人甚至没有开化,没有一个是经过优化的——

‌一盆水把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她呛了一口水,差点窒息。然后又是另一盆水,她的嘴、鼻子里全都进了水,她几乎要淹死了。

‌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他们凑近她的脸,叫喊着什么。他们打她耳光,提出问题,要求得到回答。

‌他们抓住她的头发,把她脸朝下按进一桶水里,惩罚她,杀死她。但她能想到的只是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她经过科学家的优化。只要再过一分钟,这个承受着他们的吼叫和掌掴的载体构成体就能凉快下来。

‌我就快燃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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