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可是，过几天，小女孩回来，她带着一个东西。那是一个金属球，没有生锈，是一颗银白色的金属球，上面好像有某种片状和丝状的东西沿着曲线折线一样的全息光旋转变化着。这种类似金属球，但是更加复杂的东西，当时就漂浮在她的头顶。

突然，黑频的左眼好像被激活，晕光越来越强烈，无数纷繁细小的字符和图像阵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向黑频的大脑深处迅疾地扑过来，黑频感到一阵晕眩。

黑频大吃一惊，因为黑频之前没见到过这种东西，黑频被冲击得感到迷幻，强烈的眩晕感把黑频扑倒，黑频跪在地上，从那个复杂到金属球上发出的信息浪潮一阵接一阵地冲击着大脑，就像浩瀚的星海的波动一样，让黑频根本无法承受。

这时，黑频听到她突然问黑频，她妈妈死没有。

黑频的天啊，黑频怎么说？黑频能说两天早就过，她妈妈早就死么，黑频能说她妈妈让黑频吃掉么？不，黑频不能，黑频让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怎么想？

黑频说，你妈妈找你去，她不信，她当然不信。

因为，黑频抬起头，黑频居然还在笑！黑频笑的紧绷，黑频笑得不自然，就像是极力抑制自己不哭出来。

黑频心中一惊，也许她真的能看见那一切的，她都能看见的。

她说，黑频找到那束光，黑频要救妈妈。

可是，当她回头，想要走出这管道的时候，她再也没爬起来，她跌倒在黑色的水潭里，黑水四溅。

黑频这才发现，她的身上和那个金属球之间连着无数根非常非常细的，线，透明的水晶一样的线。原来，她身体已经被侵蚀掉，皮肤，脂肪，肌肉，都被那个漂浮在空中的怪异的金属球中伸出来的纳米机器代替，只剩下不堪一击的枯骨，隐藏在破烂的衣服下面。

她或许早就死，纳米机械模拟她的灵魂，让她回来见黑频一面。

但是，她的胸前抱着一只鸭子，黄色的花斑机械鸭子。

黑频绝望地跑出管道，在布满垃圾和废铁的地面上跑着，黑色的雨水打在黑频身上，黑频继续跑，黑频发疯一样在暴雨中奔跑。黑频的右眼被黑雨腐蚀得模糊。黑频跌倒在地上，在黑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黑频好像看到某种光，即使黑频用左眼也看不见的光。

在此之后，那个人救黑频。他找黑频修理机电装置的时候，看到黑频在管道里用铁锈划出的文字，他说黑频在那里躺三天，那三天里下的雨不是黑色，是纯净透明的。

黑频找到小女孩，把她带到她母亲埋葬的地方，黑频挖出她母亲的遗骸。

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黑雨腐蚀尸体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也许腐烂的够严重，她不知道黑频吃尸体吧，黑频侥幸地想。

她在那里站一会儿，抬起头，她向远处望望，又看看黑频，黑频低下头不敢看她，她又看着躺在地上的妈妈，她把一只手伸向她妈妈的头。从那里长出黑色的丝线，然后编织成一张脸。这些丝线向下延展，编织出复杂的结构，直到模拟出整个人体，正如她妈妈生前的样子……

她的妈妈坐起来，她拍手笑。

小女孩把她的妈妈复活，然后转过头来问黑频，哥哥，鸭子到底是黄色的，还是蓝色的呢？

黑频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转过头，看着她的妈妈。

鸭子是黄色的，对吗？

黑频说，对，孩子，鸭子是黄色的，不管怎样它也应该是黄色的。

黑频攥紧拳头，面对苍茫的天空，黑频深吸一口气。